“9日還3000元的‘螞蟻花唄’,17日還2500元的‘自如房租’,30日還1500元的‘京東白條’。”在廣州白領(lǐng)姚薇的日歷上,每月有3個日子是用紅筆圈出來的。
盡管一個月的固定債務(wù)達到7000元,但在剛剛過去的情人節(jié),姚薇還是送給男友一臺價值2000元的游戲機,“也是用信用卡透支的”。
對這個90后而言,“超前消費”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,“基本上都是這個月花光下個月的收入。”有時遇到不理解的目光,她還會主動解釋自己的“消費觀”,“開心最重要,現(xiàn)在借貸平臺那么多,先買完再慢慢還吧。”
開心歸開心,姚薇也為“超前消費”付出了代價——工作3年,不僅沒有落下存款,反而欠下不少債。
伴隨80后、90后成為消費市場主力,“這月買下月還”的消費方式已然不是一件新鮮事。前不久,清華大學中國經(jīng)濟思想與實踐研究院發(fā)布的《2018中國消費信貸市場研究》顯示,截至2018年10月,我國消費金融規(guī)模達到8.45萬億元。
這些期限通常不超過1年的信貸產(chǎn)品,主要用以購買日耗品、衣服、電子產(chǎn)品和支付房租,而使用人群主體無疑是熱衷于“超前消費”的年輕群體。
長期研究消費文化的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劉曉程認為,在西方消費文化和國內(nèi)產(chǎn)業(yè)結(jié)構(gòu)、經(jīng)濟發(fā)展的多重因素影響下,青年表現(xiàn)出超前消費、重視個人快感和體驗等消費文化新特征,“不在乎天長地久,只在乎現(xiàn)在擁有”。
但對于過快增長的消費欲望、魚目混珠的借貸產(chǎn)品、不合理的營銷手段仍需給予更多關(guān)注,因為在“超前消費”這件事上,“需要做風控的不僅是借貸平臺,還包括每一位消費者。”
花錢變成數(shù)字“加減法”
在收到支付寶2018年年度賬單后,從事游戲行業(yè)的趙鑫著實被嚇了一跳。過去一年里,他在支付寶中的消費達到8萬元,領(lǐng)先96%的同齡人,在218次外賣的助攻下,飲食消費超過2萬元位居榜首,交通出行、文教娛樂兩項緊隨其后,總數(shù)也超過了3萬元……
“還不包括在其他平臺上的消費和線下支出。”朋友圈里,趙鑫一邊自嘲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了“賬單式小康”,明明窮到舉步維艱,卻在賬單里活出月薪幾萬元的風采。另一邊也清楚自己稅后8000元的月收入,很難支撐當下“奢侈”的生活方式。
“至少90%是通過‘螞蟻花唄’支付的。”和姚薇一樣,趙鑫每月9日都要為少則幾千元多則上萬元的“催繳單”埋單,“我這就是個工資中轉(zhuǎn)站,常常是發(fā)完工資沒焐熱,就從我們老板的口袋跑到了另一個老板的口袋。”
從大二開始,趙鑫就開通了“花唄”業(yè)務(wù)。剛開始向商家展示付款碼時,他還有點難為情,覺得這是“沒錢的表現(xiàn)”。但現(xiàn)在,趙鑫早已對這種消費方式習以為常,花唄額度也從最初的3000元上升到1萬元。
與此同時,趙鑫的消費觀念也悄然轉(zhuǎn)變,“原本買個稍微貴重些的東西,都要猶豫再三?涩F(xiàn)在只要看對眼,甭管多少錢都會下單。”
私底下,趙鑫分析過自己“沖動消費”的原因。“大概是花唄的數(shù)額不像是真實的錢,更像是一串數(shù)字的起起落落。”他告訴記者,一定程度上,正是這種虛幻的“富有”,助長了他的消費“欲望”,讓他覺得多花1000元或少花1000元,沒有太大區(qū)別,只是在還不上錢時,會心疼由此產(chǎn)生的高額利息。
但趙鑫仍然將花唄作為支付首選,并開通了小額免密功能。在90后群體中,作出同樣選擇的人數(shù)超過1000萬。根據(jù)支付寶2017年發(fā)布的《年輕人消費生活報告》,在1.7億的90后中,有超過4500萬開通了螞蟻花唄,并有接近四成的90后用戶將花唄設(shè)為支付首選。
我的消費我做主?
借助花唄、借唄、白條等方式的超前消費只是當下諸多消費觀念中的一種,但年輕人選擇超前消費的理由卻各不相同。
就職于北京一家媒體的李甜就認為“超前消費”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自己向親朋好友借錢的尷尬。
“剛參加工作,實習工資僅能解決溫飽問題,但在北京的花銷卻很多,要租房、買生活用品,還有同事朋友間的人情往來。”摸著干癟的錢包,李甜將“超前消費”定義為保障個人生活的“救命稻草”。
然而,隨著崗位轉(zhuǎn)正、工資上調(diào),李甜主動調(diào)低了自己的信用額度。“一方面,擔心自己忘記還款或不能及時還款,讓小錢滾成大錢;另一方面,是想遏制自己花錢的欲望。”
與李甜的選擇相反,浙江女孩張馨月屢次上調(diào)了自己的信用額度,“用貸款消費,將收入用于買定期、基金和黃金。”在讀研的3年里,借助信用卡投資理財?shù)姆绞,張馨月攢了6萬元。
相比于李甜和張馨月在超前消費中的從容淡定,大多年輕人仍然對“這月買下月還”的消費方式,表現(xiàn)出過多的依賴性,甚至產(chǎn)生了“自救式消費”“賬單式脫貧”的調(diào)侃。
大學生群體是其中的重要部分。艾瑞咨詢公開發(fā)布的《2018大學生消費洞察報告》顯示,大學生日?芍浣痤~為每月1405元,其中非必要支出達593元,主要用于個人社交娛樂、零食飲料、鞋帽服飾以及護膚彩妝等;提前消費意識強,50.7%的大學生使用過分期產(chǎn)品。
還在讀大三的張爍就時常為自己的“超前消費”行為感到懊悔。去年“雙11”,她一夜之間花光了2個月的生活費。好不容易從“吃土”狀態(tài)緩過來,又因為美妝博主的一句“這個顏色好好看呦”,一口氣買下了幾支口紅。
就在年輕人為了好看的皮囊、有趣的靈魂不斷刷新消費額度的同時,大家按時履約的能力卻有所下滑。
在由支付寶和騰訊發(fā)布的兩份數(shù)據(jù)中,或許能夠窺得一二。2017年,支付寶發(fā)布《年輕人消費生活報告》指出,99%的90后能按時還款。但在今年1月,騰訊發(fā)布的《2018微信還款年度賬單》中,只有61%的用戶保持按時還款的習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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