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威尼斯本島來說,近年來最大的變化之一,是住在島上的本地人越來越少,從 1960 年代的 14 萬人下降到如今的 5.4 萬人。在島上開店的人也沒有選擇在這里安家,他們中不少都住在十分鐘車程的一座“普通城市”梅斯特雷,那里生活成本更低,花 100 萬人民幣就能買一套 100 多平米的房子,也沒有隔三差五的漲潮和一年到底的濕氣。晚上 8:30 島上的商店打烊后,他們可以坐車回家。
吳春華一家一直住在島上,且打算繼續(xù)住下去。2003 年前,他們在島租過兩處,而后吳春華和先生買了一套自己的房子。先生說那就是套普通的房子,報紙上登的中國富商買的獨棟老房,還帶花園,“那是真的有錢”。吳春華一家的房子離餐館步行 15 分鐘,和圣馬可廣場附近的房子一樣,它們在威尼斯屬于一區(qū),單價在每平米 5000-10000 歐。
但吳春華指出利亞多橋附近的房子還有個優(yōu)點,地勢高。這在威尼斯很要緊。威尼斯一到 10 月就會漲潮,在一些地勢低的地方,晴天也需要穿雨鞋。圣馬可廣場是重災(zāi)區(qū),好幾次貢多拉船可以劃到廣場里面。在這種情況下,里亞托橋附近的區(qū)域就很不錯,即便碰上今年 10 月那場 52 年以來最大的漲潮也太太平平。
七年前,吳春華一家在這一片購入了第二套房子,吳春華打算把這套房子送給兒子作為婚房。“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不可能自己買房了。”
4
兒子的婚禮在今年 10 月舉行,籌備時,吳春華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忘了一份傳統(tǒng)中式的請?zhí)麘?yīng)該怎么寫。在威尼斯最初的十年,因為舉債盤下店面,吳春華和先生從不度假,一次都沒有回國。再回國時,溫州起了很多高樓,“你有感覺嗎?那些樓一到臺風(fēng)天就只聽到窗戶哐哐哐地響,很嚇人。威尼斯的樓,雖然蓋了這么久,但非常穩(wěn)固……”
此后,吳春華每年在國內(nèi)待一個月。“但我不敢吃國內(nèi)的海鮮。” 回到威尼斯,她就通過時下最流行的國產(chǎn)劇和國內(nèi)保持聯(lián)系。這兩年,她最愛的連續(xù)劇是《人民的名義》和《延禧攻略》。
兒子是在天津飯店開業(yè)的同一年出生的。他在威尼斯長大,聽得懂中文,但認(rèn)識的漢字不多。高中最后一個暑假,他在島上唯一一家 Gucci 店里打暑假工,這份工作讓他感覺得心應(yīng)手,他沒有念大學(xué),高中畢業(yè)后成為這里的正式員工。“你如果去 Gucci 店就能見到他,他長得很好看。只是訂婚之后,有點變胖了。”
在哪里舉辦婚禮,對吳春華一家一度是個難題。威尼斯附近的城市帕多瓦有一家規(guī)模挺大的中國酒樓“上海樓”,威尼斯附近的中國人有大型的宴請,常會選擇那里。在帕多瓦,中國人開的婚慶公司也不少,他們負(fù)責(zé)“在酒店把臺子搭好,場面和中國的一樣”。和早年的裝修隊一樣,他們也愿意跨地區(qū)提供服務(wù)。
吳春華對帕多瓦最了解的地方是韭菜,天津飯店從那的郊區(qū)進(jìn)貨。
最后,她決定把這場迄今為止籌辦過的最重大的儀式放在威尼斯島上舉行,這里最體面的婚禮宴請酒店之一是位于運(yùn)河邊的威尼斯莫里諾·斯塔基希爾頓酒店,在這里辦一場婚宴“比上海酒樓價格翻了一倍”,但毋庸置疑,是“世界級的”。
吳春華有足夠多理由這么做:“人的一生就一次結(jié)婚”,以及,“中國人在這里也想有點面子”。
5
吳春華最近的煩心事是點評軟件上頻繁出現(xiàn)的差評。
“我朋友打電話來說,你看看網(wǎng)評都把你登成什么樣了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天津飯店里在播著《家和萬事興》之類的音樂。吳春華看起來很不高興。
“明顯是他們說謊了,說餛飩 4 歐只有一個。一定是因為我收了他們座位費,我知道一定是他們。” 吳春華挑出其中的一條評價回應(yīng)說。
吳春華過去有一些類似的煩惱,不過現(xiàn)在她認(rèn)為都順利解決了。
每天早上十點,當(dāng)她在院子里為大排檔式的塑料桌椅鋪好白色桌布時,她不用再擔(dān)心二樓住家在窗口澆花而打濕桌布。起初窗臺的水不長眼,“我就抬頭罵他,打電話給房東。我說十點前隨便灑,到了十點,我鋪好臺子了,你就不能。”
房東在電話里推脫說“傭人是俄羅斯來的”,吳春華并不滿意,“威尼斯人有時候也很霸道的。我不讓欺負(fù)的。”
她還說起威尼斯的巷子彎折狹窄,有時一次只能通行一人。她為此跟人僵持過。“他看我是中國人的臉,就說,這是威尼斯人的路,你要往后退。憑什么?我用意大利語回他說,‘我也是意大利人。何況我已經(jīng)走了二分之一了,我就算是中國人也不讓給你’。”
吳春華說起當(dāng)時的情況,如果那位上了年紀(jì)的當(dāng)?shù)厝瞬恢鲃犹翎,其實她是會愿意讓老人先走的?/p>
“我的先生總是勸我,不要和別人吵架。我就跟我先生說,‘我不讓欺負(fù)的,我是意大利人。我有道理,我不怕。找律師什么的都可以’。”
但最近的煩惱無疑提醒了吳春華,她煩心的事和意大利人不同。中國客人對待中餐館和意大利餐廳可能也不同。“他們就是因為進(jìn)了中餐館,所以覺得自己就是爺。”
要蓋上“中國人”這個大帽子,一些話題說也說不完,也說不明白。一些當(dāng)?shù)厝苏J(rèn)為中國人的錢來路不明,“說可能是洗黑錢和販毒的收入”。吳春華指出,唯一可信的事實是,中國的商戶在賬目上做了手腳,躲避在他們看來高額的稅收,因此特別擔(dān)心被查賬,即便失竊了也不敢報案。當(dāng)需要大筆錢的時候,“寧愿去貸款,錢放在家里,寧愿再拿錢去慢慢還”。
如今很少有中國商人還打算在威尼斯島上再開一家中餐館。一位開意大利餐廳的福建人在評價天津飯店時表現(xiàn)得很為難,最后她說,“現(xiàn)在大家可能都更喜歡新式的東西吧”。
過去中國商人擔(dān)心開西餐廳和酒吧不受認(rèn)可,現(xiàn)在他們完全可以盤下一家店面,再雇來外國的廚師和服務(wù)生,沒人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誰。
吳春華同意這一點。盡管她和先生從未想過在中餐館之外再開一門新生意,但現(xiàn)在她打算資助兒子開一間酒吧。要做這事,如今花的錢要比過去多不少,吳春華認(rèn)為主要是因為普拉托的中國人在幾年前涌入威尼斯,拿著過去在服裝制造業(yè)賺的一大筆錢,把酒吧的價格從三四十萬,抬高到了五六十萬,“還買不到好的地點”。
吳春華的兒子似乎有不錯的經(jīng)商頭腦。盡管他無法讀懂點評軟件上的中文,但他好像了解中國顧客想要什么。“我兒子跟我說,既然其它飯店都送甜點就能有好評,那我們也送甜點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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