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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YO全復盤:印度小李的中國歷險記

  OYO是第一個“以低打高”的入華跨國公司。如果成功,它將成為商業(yè)史上的經(jīng)典案例。如果失敗,它將埋入那一長串折戟中國的跨國公司的墓地。

  一個26歲的印度小伙不遠萬里來到中國,聲稱自己要代表中小酒店業(yè)主去從下至上“顛覆”中國酒店業(yè)。這聽起來像個玩笑。何況,他還說,“賺錢不是我的主要興趣,我的興趣是要讓中國老百姓擁有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住宿體驗。”華住集團創(chuàng)始人季琦在今年6月10號的一次發(fā)布會上點評,“印度的文化過來,那不行。”OYO酒店創(chuàng)始人Ritesh希望大家稱呼自己為小李。

  小李很謙虛,但他的野心顯而易見。在一個線下鏈路復雜的非標傳統(tǒng)行業(yè),OYO進入中國以來,用1年時間就迅速擴張到近萬人,這個速度和體量,本土公司尚難做到,對于一家外來初創(chuàng)公司的管理挑戰(zhàn),難度可想而知。從2014年在印度起步,用5年時間快速擴張為一家全球性公司,今天OYO已將重心放在了中國。從一開始的不屑,到封殺,再到合作,美團和攜程兩大巨頭感受到了來自OYO的壓力。

  如今,軟銀集團的創(chuàng)始人孫正義每個月要花3天時間和小李待在一起,討論關于OYO的一切事情。這個頭發(fā)花白的圓臉日本老頭一直隱藏在OYO幕后,但他的身影卻無處不在。“孫正義很喜歡小李。”幾乎每個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采訪過的行業(yè)人士都這么說。“軟銀把OYO當成他必須要贏的事情。”一位OYO中國高管說。

  OYO從印度起家,帶著兩套明星高管團隊,橫跨兩個巨大的發(fā)展中國家市場。印度和中國,是世界上唯一兩個人口近14億的發(fā)展中國家,人口相加占全人類的37%。印度和中國的最高發(fā)展水平有15-20年的差距,但印度又像是一個五環(huán)外的中國。這兩個國家均有著海量的下沉人群需求未被滿足。在印度贏過一次的OYO,想要在中國再贏一次,卻沒那么容易。中國和印度市場環(huán)境差異巨大。

  中國既有美團、攜程等極為強勢的OTA,也有7天、如家等遍布全國的經(jīng)濟型酒店,還有像H酒店等有經(jīng)驗和戰(zhàn)斗力的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。這些都是OYO在印度未曾遇到過的強勁對手。OYO是第一個殺入中國市場攪起風浪的印度公司,也是第一個“以低打高”的入華跨國公司。如果OYO成功了,它將成為商業(yè)史上的經(jīng)典案例。如果OYO失敗了,它將埋入那一長串折戟中國的跨國公司的墓地。

  為了深入了解OYO這家公司,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前往印度一周,考察印度酒店市場和OYO印度總部及OYO酒店。我們還采訪了印度和中國兩大國家的23個核心采訪對象,專訪了包括OYO創(chuàng)始人Ritesh在內(nèi)的多名中印兩國高管、酒店業(yè)主、競爭對手和投資人。我們試圖弄清楚的問題是:這家公司如何同時在中國和印度兩個巨大市場開疆拓土?強勢資本方將如何影響這家公司的命運?中國的縣級下沉市場,是否足以容納一個來自印度的酒店業(yè)巨頭?1印度:五環(huán)外的“明星”“用中國的話說,小李做的事情都是在滿足五環(huán)外人群的需要。”在OYO上班,一個印度青年很容易產(chǎn)生自己在用科技改變世界的感覺。你穿過漫天黃土飛揚的開發(fā)區(qū),來到少數(shù)幾棟嶄新的現(xiàn)代化大廈里,樓下的門衛(wèi)用ipad記錄你的出入。

  步出公司,周圍全是陳舊的低矮建筑,擠在破舊公交車中汗流浹背的人們,沒有電梯,沒有空調(diào)。對比讓這種感覺更加強烈。OYO印度總部的辦公室,鮮紅色墻壁一整面刷著硅谷明星的畫像和名言。一面墻是特斯拉創(chuàng)始人Musk。再往前走走,又一面墻是Peter Thiel,即PayPal創(chuàng)始人,F(xiàn)acebook的天使投資人。小李在印度,是一個科技創(chuàng)業(yè)明星般的存在——不管是在媒體的報道里,還是在他們自己的定義里。

  小李是印度馬爾瓦爾人,這個族群熱愛冒險和經(jīng)商。他的印度創(chuàng)業(yè)史也像人們喜聞樂見的硅谷式傳奇。他出生在印度最貧窮的地方——印度東部的一個小鎮(zhèn),超過70%都是貧困人口。“如果你在這樣的地方長大,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。所以你也不會抱怨外面的世界更好。”小李對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說。小李喜歡將自己和“科技”劃上等號。印度采訪中,不管是小李還是OYO印度的多名高管,都多次強調(diào),他們的優(yōu)勢是“用科技改善酒店業(yè)主和普通人的生活”。

  這一概念在中國采訪中則很少被提及。顯然,他們很清楚中國和印度大家喜歡概念的不同。在印度,他們主打“科技”,而在中國,他們主打“下沉市場”。印度肉眼可見的發(fā)展程度,跟中國至少有十五到二十年差距。首都新德里就像中國的一個三四線城市。道路狹窄,黃土飛揚,時不時有白色牛群在馬路上穿行。大量印度人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蓋起三四層小樓,與中國的城中村類似。

  一大部分印度人選擇將多余的房間出租,這催生了巨大的、未被整合的私人單體酒店市場。2012年,硅谷知名投資人Peter Thiel宣布了Thiel獎金計劃,向20歲以下的20個人提供10萬美元投資,19歲的小李入選。此前小李剛創(chuàng)辦了OYO的前身Oravel Stays,一個模仿Airbnb的在線旅店預訂平臺。但這次創(chuàng)業(yè)并不成功。入選Thiel基金后,他在舊金山灣區(qū)度過了一年半時間,2014年回到印度創(chuàng)辦OYO酒店。印度有全球知名的奢華酒店服務業(yè)。但在OYO誕生之前,除了高端酒店,剩下的私人酒店都是房主自己打理,服務層次不齊甚至糟糕。

  這些私人酒店的顧客,是收入不高的印度普通人,他們每月只賺1000-2000元人民幣。一個普通的印度首都新德里司機,月收入約1700元人民幣,扣除700元房租,只剩下1000元人民幣用來養(yǎng)家。亟待整合的私人單體酒店市場,成為了OYO快速擴張的機遇。自成立以后,OYO迅速成為印度私人酒店行業(yè)的巨頭!敦斀(jīng)》記者在印度實地探訪后發(fā)現(xiàn),OYO的確在印度私人酒店中占據(jù)很大份額。

  乘車穿行印度新德里,街道旁林林總總的私人酒店中,OYO鮮紅色的招牌分布最多。其他私人酒店各有自己的招牌,并無像OYO這樣數(shù)量眾多,整齊劃一的連鎖品牌。OYO印度和南亞CEO Aditya Ghosh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OYO目前是印度和南亞房間數(shù)最多的連鎖酒店,在300多個城市擁有總數(shù)超過20萬間客房,與超過1萬名酒店業(yè)主合作。目前印度OYO共有9000多名員工。

  在德里的衛(wèi)星城古爾岡,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認識了一對印度父子。他們從2017年開始將自家房子里的空閑房間放上OYO對外出租。整棟房子只有12個房間,一間客房的價格是120元人民幣左右。這對父子經(jīng)營的酒店收入里,OYO抽成20%,45%為成本支出,剩下30%-40%作為自己的凈利潤。這對印度父子說,目前12個房間經(jīng)常是客滿的狀態(tài),其中2/3的顧客都是回頭客。“來的12個人里,11個都是從OYO的網(wǎng)站和app上來,1個人來自其他地方。”頭發(fā)斑白的父親說。“我們自有渠道的用戶從第一天開始就比從OTA來的多。”AdityaGhosh說。

  他表示,OYO在印度90%的用戶都來自自有渠道。包括app、網(wǎng)站和電話中心等。OTA在印度本土用戶市場中并不特別強勢。一位德里的酒店業(yè)主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在加盟OYO之前,他主要靠OTA吸引顧客,其中來的70%-80%均為外國游客,本土顧客只有20%-30%。加盟OYO之后,印度本土顧客的比例上升到了50%。然而,這也不意味著OYO在印度能占據(jù)OTA的市場。一度有分析認為OYO在印度比中國好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同時做了OTA的事情,但小李向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否認了這種說法。“我們沒有宣稱過自己在印度擁有OTA市場。事實上印度也有2-3家非常強大的OTA。”他表示,OYO與Make My Trip,Golbibo,Booking都有著戰(zhàn)略合作關系。OYO在印度市場的核心商業(yè)模式是“輕加盟”。

  由于市場并無其他強力對手,OYO面向中小酒店業(yè)主有抽成定價權,因此其商業(yè)模式頗為穩(wěn)定。OYO印度份額最大的酒店產(chǎn)品是經(jīng)濟型酒店OYORoom,貢獻了總營收的80%。在此模式下,OYO負責為酒店業(yè)主提供標準化裝修改造,用網(wǎng)站和app引流顧客,通過PMS(酒店物業(yè)管理系統(tǒng))統(tǒng)一調(diào)控房間價格,同時收取20%-25%的加盟抽成費。Aditya Ghosh透露,未來在進一步提升入住率的基礎上,有計劃提高抽成費用。要理解OYO,關鍵抓住兩個詞:“五環(huán)外”與“性價比”。用中國的話說,小李做的事情都是在滿足五環(huán)外人群的需要。

  用他們支付得起的價格,向他們提供標準化的服務——包括酒店、公寓和辦公室。憑借高性價比的標準化服務,在成立不到5年后,OYO快速擴張為一家全球性公司。根據(jù)OYO公布的數(shù)據(jù),截止至2019年7月它在全球80多個國家開展酒店業(yè)務,管理超過85萬間客房。酒店房間總數(shù)(可能是高峰期)在全球排名第四,僅次于萬豪、錦江和希爾頓。OYO在印度市場迅速成功的原因有三。

  第一,印度存在大量市場空白,在高檔酒店之外遍布大量未被整合的私人酒店,沒有強大的經(jīng)濟型酒店連鎖品牌,OYO把握住了這個機會。

  第二,印度OTA不如中國強勢,在本土印度人中普及率并未達到壟斷程度,OYO因此能建立起自己強有力的自有流量渠道。

  第三,由于沒有強有力的競爭對手,OYO對酒店業(yè)主更為強勢,掌握抽傭定價權。這保證了OYO在印度穩(wěn)健的商業(yè)模式,并有余力嘗試多元化拓展。窮小子,大學輟學創(chuàng)業(yè),得到知名投資人賞識,失敗后成功——看上去,印度小李的故事具備了好萊塢電影劇本的所有基本情節(jié)。然而,小李并未滿足,中國的酒店市場一直是OYO覬覦的目標。于是OYO來了。

  中國:長期忽略的下沉市場“我們就是要快速擴張占有。” 與印度相同,中國同樣有著這樣一塊臟亂差的酒店市場,這塊市場的數(shù)量是2000萬-3000萬間客房。他們長期被中國酒店業(yè)所忽略。 中國酒店市場可按ADR(已售客房平均房價)可分為五層:800元以上,400-800元,200-400元,120-200元,120元以下。越往下客房數(shù)越多,連鎖化率越低——這意味著有更大的標準化整合空間。

  目前市場上的巨頭,全季酒店的市場集中于200-400元這層,如家的市場集中于120-200元這層。這兩個層級GMV最大,連鎖化率還有近70%的提升空間,是最肥的市場。120元以下這層,有最多的客房數(shù),最低的連鎖化率,也有最大的整合難度,但GMV(成交總額)則未必最多。OYO試圖切入的是200元以下,甚至是最底端的120元以下這層。這是過去中國酒店都看不上的最下沉市場,市場空白巨大,按小李的說法有3600萬間客房,另一家酒店高管提供的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是2000多萬間客房。

  一進中國,OYO的高舉高打就震動了整個酒店行業(yè)。OYO公司給銷售人員下達的KPI是:21天開一個城市,簽約至少3家酒店,200間客房。 “他的速度是創(chuàng)酒店中國的記錄了。”孫寧說。他在2018年加入OYO中國擔任區(qū)域銷售主管,負責帶領團隊為OYO開拓新城市。此前他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做銷售主管,沒有任何酒店經(jīng)驗。

  但OYO并不在意。OYO看重他兩點:第一,有互聯(lián)網(wǎng)銷售經(jīng)驗;第二,帶過團隊。 為了講求速度,他和團隊必須在7天之內(nèi)接觸20-30家酒店。他把這種策略稱為“大量淘”,只要感覺酒店業(yè)主意向不高,他們會馬上走人轉(zhuǎn)戰(zhàn)下一家。很多酒店業(yè)主對OYO的加盟方式不太理解。但孫寧沒有時間向他們解釋:“我們開城是講究速度的,有時候其實我也知道他的需求點在哪,但是為了速度沒有去管。” “我們就是快速擴張占有。”孫寧說。OYO對員工實行嚴格的KPI考核淘汰制。孫寧透露,銷售員工只要兩次沒有完成任務,第三次就會被開掉。 快速擴張中的OYO采取類似于印度OYO Room的輕加盟制。為酒店業(yè)主提供統(tǒng)一裝修補助,提供包括OTA和OYO的打包導流,只收取3%-8%的加盟抽成。

  此為OYO1.0模式。 “1.0是我們進入中國的時候采用的一個模式。這個模式?jīng)]有在全球任何別的地方采用,因為中國市場相對特殊,我們希望能夠快速的跟更多的業(yè)主搭建一個彼此信任的關系。”OYO中國CRO(首席收益官)朱磊說。 和傳統(tǒng)酒店加盟相比,OYO不需酒店業(yè)主付數(shù)十萬的加盟費,加盟門檻也低得多。因此,不少中小型酒店都愿意嘗試加盟。孫寧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30-50間客房的酒店去聊成功率比較高。“我們簽約沒有任何門檻要求,大的也可以,小的也可以。” 有質(zhì)疑認為,OYO無法在中國復制印度的成功,因為中國已經(jīng)有如家、全季等強勢的經(jīng)濟型酒店。但事實是,OYO的確找到了一大塊被中國酒店業(yè)忽略的空白市場。

  一位資深酒店人士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中國的經(jīng)濟型酒店一直走下坡路,三四五線面對市場困境特別大,OYO的確抓住了市場的一部分痛點。“7天的黃色品牌一直在退出,我們手頭上也接了很多類似項目,業(yè)主每個月入不敷出:加盟費,委托店長的工資,還有人員的工資。物業(yè)不是自己的,還要付房租。他們覺得OYO是急救的良方,可以試一下。”3誤判:封殺、造假、大裁員“一開始路都堵死了,還怎么走呢?” 盡管OYO找到了被中國酒店業(yè)忽略的空白市場,但當他們嘗試將印度模式復制到這個龐大的市場,很快遭遇中國市場的迎頭痛擊:OTA強勢封殺、酒店業(yè)主流失率高企、大規(guī)模虧損。

  中國不同于印度,OTA把握著市場上的絕大多數(shù)線上流量。由于OYO有自己的app和網(wǎng)站,一旦數(shù)量做大,很有可能取代OTA的地位。察覺到OYO的威脅,從2018年開始,包括攜程、美團在內(nèi)的幾家OTA平臺陸續(xù)封殺OYO酒店。這意味著如果酒店業(yè)主選擇加盟OYO,他們在OTA平臺上將無法獲得任何曝光,客源流失嚴重。這將直接導致酒店業(yè)主選擇與OYO解約。

  2019年5月底,OYO宣布與攜程和美團達成戰(zhàn)略合作。據(jù)行業(yè)內(nèi)部人士透露,OYO分別向美團和攜程繳納了4億元和2億元的費用。此外還有媒體報道,OYO在此基礎上還將自己獲得的利潤按20%的比例支付美團和攜程。 如果把OYO在中國與OTA的博弈視為一場戰(zhàn)斗,最終OYO可謂“慘勝”——付出數(shù)億元人民幣的代價,換來OTA的解禁。

  由于流量把持在OTA手里,在1.0模式下OYO除了裝修,無法給酒店業(yè)主帶來真正的入住率和收入提升。這直接導致了續(xù)約率低和虧損兩大致命問題。 “OYO的數(shù)據(jù)很漂亮。但實際上都是空殼。很多家酒店掛著OYO的招牌,但其實都沒有合作了,總部沒有取消掉。”OYO西南區(qū)域一名內(nèi)部員工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。他手頭簽約了6家酒店,但一年到期后愿意續(xù)約的酒店幾乎沒有。 一家連鎖民宿每個月會針對周邊房源市場去做電話調(diào)研,其房源分布在廣州、深圳、成都、重慶等多個城市。

  民宿創(chuàng)始人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他們在房源調(diào)研中發(fā)現(xiàn),很多酒店把OYO的招牌拆了,但OYO還是將房源掛在平臺上,只是價格特別高預定不了。2019年上半年,他們抓取OYO平臺上的數(shù)據(jù)綜合調(diào)研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,OYO實際經(jīng)營的門店只占對外公布數(shù)據(jù)的70%。“要么是流失了30%,要么就是虛報了30%,而且還在不斷流失中。”該民宿創(chuàng)始人說。OYO的一名離職運營員工透露,OYO在1.0模式下無法給酒店業(yè)主帶來切實幫助。

  為了追求KPI,BD(銷售)為了簽約不擇手段,會給酒店業(yè)主不停許下夸張承諾。但下一階段OP(運營)進店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很多承諾根本無法兌現(xiàn)。他經(jīng)歷過最夸張的一次,是BD承諾給酒店業(yè)主雇傭的所有員工購買保險和公積金,但根本不可能實現(xiàn)。 酒店業(yè)主大多因此認為自己被騙,對OYO極為不滿,不肯交傭金。這直接導致OYO此階段的商業(yè)模式無法成立。“公司和酒店就不停在扯皮,一扯皮酒店就不肯交錢,收傭一直都收不上來。我們沒有任何辦法,也不會解除簽約。”該離職員工抱怨。

  OYO1.0模式存在商業(yè)模式的根本缺陷:前期裝修補貼投入過大,但收不上來錢。OYO在這種輕加盟模式中,對酒店控制力弱,傭金提成比例小,且無法保證抽傭。 上述西南區(qū)員工管理的6家店中,改造花費最大的一家酒店消耗了20多萬,最終收回的傭金只有1萬不到。每個月,他只能收到應收傭金的60%。這6家店里,一個月一家酒店最高收到800多元,最少的甚至收過30多塊。“OYO很多錢都是虧在這。所以他燒錢燒了那么多,一直不停燒錢。”該員工表示。

  但OYO的管理層仍然將嚴苛的KPI下放到了基層員工身上。運營員工的KPI考核中,最核心的考核指標為OCC(入住率),占KPI50%。只要OCC沒有達標,所有考核都是零。另50%的KPI是復合項,包括會員轉(zhuǎn)化率占20%,回收傭金占10%,以及剩下其他雜項。 一名OYO離職運營員工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雜志,OYO不少酒店在小縣城,OCC(入住率)正常只有7%-8%,100間客房以上的酒店最多到10%。但OYO給的KPI目標是55%。對他們來說非要增加45%,KPI根本完不成:“你本事再大,流量就控制在哪,怎么都做不了。

  就像一個橡皮筋,再拉就拉斷了。”OYO在2019年上半年開始裁員大動蕩。據(jù)媒體報道,OYO一線裁員人數(shù)比例最多達到一半:“BD團隊全國大概兩三千人,直接要裁掉一千,而OP團隊也要裁員一半。”OYO西南區(qū)員工告訴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,其所在區(qū)域有兩個城市團隊均已全體離職。有華南區(qū)員工也透露,身邊有4-5個運營同事被裁,裁員持續(xù)到6-7月份仍在繼續(xù)。 “我們OP都是做酒店出身的,但是指揮我們的是OTA出身的。他招的都是做快消品的,做摩拜的,一味追求數(shù)據(jù)。酒店是要從很多細節(jié)去做,不管你數(shù)據(jù)做的多好,一旦有差評就很糟糕。

  OYO連基礎都沒做好。”一名OYO內(nèi)部運營員工抱怨。OYO的管理層大多為OTA、汽車和快消品出身,普遍只有一線運營員工才要求有酒店經(jīng)驗。在OYO中國的8個CXO中,只有COO(首席運營官)施振康擁有酒店高管經(jīng)驗,其他COO均來自Uber、寶潔、大眾點評等公司。 在中國,OYO高調(diào)招聘了8個分別來自寶潔、Uber、阿里等公司的明星CXO,并且未設CEO。 這種組建管理團隊的方法跟印度如出一轍。26歲的小李管理著一群40歲左右,簡歷光鮮的明星高管,他們分別來自Facebook、印度最大醫(yī)療集團Max Healthcare等知名公司。唯一的不同是,印度有CEO——一開始是小李自己,10個月前換成了曾在印度最大航空公司IndiGo做過十年總裁的AdityaGhosh。

  OYO中國沒有CEO,因為沒有人能當?shù)闷餋EO。“如果中國找一個CEO,這個CEO你要么是非常非常強。要么就是Ritesh做CEO,那就很慢很慢。”一位OYO高管對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表示。 沒有本土CEO的OYO中國團隊,意味著需要一個共同快速決策的機制。他們成立了決策委員會作為最高決策機構,實際上就是一個所有CXO加上SVP的集體會議。這種集體決策制被外界廣泛質(zhì)疑不符合中國的國情,認為會導致公司各立山頭,一盤散沙。 “大家看不懂,很好。你看得懂,誰都能學了。

  現(xiàn)在還沒有第二家公司在中國像我們能夠起來很快的。”該OYO高管說。 外界不少人認為設8個CXO是一種投機。但小李有自己的邏輯。他將OYO建設成了一個類似美國聯(lián)邦制的分權組織,每個CXO都有一塊屬于自己的領地,在其內(nèi)有極大的自主權。他多次向《財經(jīng)》記者表示,OYO要“向這些高管們學習”,他自己的任務則是“200%保證這些CXO每天都能自主決策”。 “他也經(jīng)常跟團隊開玩笑說一句話。他說我還有50年才退休,所以任何比他退休早的人來OYO都是值得的、賺的。”OYO酒店CFO(首席財務官)李維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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